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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事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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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句歌谣嘲笑懒惰的小孩:大脑袋,小细脖,光吃饭,不干活。

鸡事散文

我不在被嘲笑之列。

我家养了12只鸡,喂鸡的工作由8岁的我担任,不要小瞧,在这个年龄,那时的我们,已经成为家庭的一个劳力。

春天,暖暖的风融化了积雪,也翠绿了山头。

田野中,已经有了我们小小的身影,手中一把小铲,一个大筐。筐中满是野菜,回去剁碎掺合些苞米面拌匀,那几只鸡会抢破脑袋争食,吃饱后迈着方步咯咯地叫着。

不一会,伸手在鸡窝中一摸,就会有几只温热的鸡蛋,红的,白的,绿的。绿的?对,那是鸡粑粑!

夏季,百虫争鸣,我和小伙伴循声而来。

“扁担钩子”,“山叫驴子”,“油壶卤子”,“沙了沙”,“刀令”,“蚂蚱”,抓住后装进爸爸用筛网编制的大笼子里,装满后,还原孩童天性,不务正业的抓几只特别的小虫,学名为:短翅鸣螽,绑在蒿子上。

短翅鸣螽你可能不知是什么,我来告诉你个秘密,它是三大鸣虫之首。土名是:蝈蝈!

蝈蝈颜面略前倾,基本平直,这点你可以想象一下孙红雷。两只小眼睛炯炯有神,触须如京剧中武旦头上带的两条雉鸡翎,凭添了几分灵气。紫红的板牙,肥胖的肚子,细长健壮的大腿,背着独门乐器,在花花草草上忘情的演奏着,是那么的阳光、高贵、有才和性感,当然那是在母蝈蝈的眼中,翡翠一般充满着大将风度和自然之美。有豆蝈蝈,菜蝈蝈,铜蝈蝈,铁蝈蝈,唉呀,总之吧,老带劲了!拉风的蝈蝈抓回来是让它为我们歌唱的,不是喂鸡的。

那些统称为蝗虫命苦的家伙,鱼罐头般挤在笼中,那些鸡看到我的身影,立即欢腾起来,最兴奋的是那只公鸡,很明显,它的脖子伸得最长,早忘了夫妻情义,踩得那些“妻妾”咯咯直叫。

我把那些蝗虫一把一把掏出来扔进鸡窝,那里立即炸了锅,鸡头攒动,鸡声鼎沸,吃个不亦乐乎,真是一群吃货!

扁担钩子挑水,蚂蚱做菜,请蝈蝈来吃饭……

我们一边哼唱着,一边用手指捏住扁担钩子的两条细腿,那厮徒劳地配合着歌谣上下摆动。

地上,几只健壮的“大老笨”,腿上绑着两根细线,线的另一端拴着一个火柴盒,老牛拉车般向前爬着,小伙伴围在边上,看谁跑的快,输了立即“卸磨杀驴”,将它投入鸡笼,引起一阵骚动,抢到的鸡一阵狂欢,蹦跶几下后心情愉悦地回窝下蛋去了。

秋季,各种蔬菜丰收的季节,鸡的最爱。

摘下的白菜帮子,菠菜叶子,玉米粒子,黄豆,苞米胡子,高粱穗子,金色的秋给了它们金色的羽毛,公鸡很牛气,母鸡很性感,扭动着肥胖的屁股,在公鸡的眼前,卖弄着风骚,艳阳高照下,一个个悠闲地仰壳晒蛋。

冬季,寒冷磨练着我的意志。

白菜帮子在阳光和风的作用下,脱去了大部分水分,保证了在有氧状态下也可以长期的保存而不变质,是低温,让内部组织结晶,从而使整个白菜帮的外部物理型态发生改变,又直又硬,需要特殊的处理方法才能使它们回软,进一步加工成鸡所喜爱的、易于吸收的食品,才能将这些碳水化合物和叶绿素以及植物纤维转化成下蛋所必须的营养。

这么说话太较劲了,典型的有话不好好说。简单些,就是把冻硬的白菜帮子化一下!

但是,说的容易做起来真难啊!水真凉啊,冻得我的手像鸡爪一样僵硬,冰到心里。我将手放在口边哈着气,暖和一小会,又伸进冰水中使劲揉搓着白菜帮子,清除那像包裹冻梨般的透明冰层。然后用已经回弯困难的手握着菜刀将它们剁碎,掺合些米糠,准备好众鸡一天的吃食。将一部分倒进食槽中,看完它们争先恐后的无良吃相,我的工作就圆满结束,接下来,去写作业了。

人养鸡,动机相当不纯。

无论鸡对人多么的'有感情,贡献出那么多的蛋蛋,老母鸡护鸡仔的情感多么的类人,人类却另有打算,养肥了会怎样,你猜?那个年代,物资和食品是相当匮乏的,布票,粮票,蛋票,肉票,瘦小的我们,经常是三根肠子闲着两根半。

肉,含量最多的是水,肌红球蛋白、胶原蛋白、弹性蛋白、氨基酸,脂肪、维生素等等的奇妙组合体,那时,看着这个字,都感觉香!

谁家过年不吃顿饺子?!这句话中包含着多少辛酸、无奈和渴望啊?现在的年轻人对“二两”、“吃饱”、“等外三等”、“定量”有什么明确的概念和切肤的感受吗?不吃肉,不吃蛋,不吃这,不吃那,这样的孩子,在那个年代,比孔融更加难得,异常珍稀。

一只蛋产量排名垫底的鸡,根据末位淘汰的考核制度,终于被宰杀吃肉了。而我,对着那盆加了很多土豆的鸡肉,根本没有一点食欲。因为,我喂养它们二年多了。

春夏秋冬季节的转换,每一个日子里,它们在我的眼中渐渐地长大。从那娇小的黄黄的雏,长到羽翼渐丰,从第一次鸣叫和下第一个蛋的惊喜,到羽毛丰满,这一切,我记得清清楚楚。

我见过它们饥饿的眼神,和我抓回蚂蚱后的雀跃,我看到过公鸡使劲的刨着土,身后“妻妾”成群在抢着翻出的虫那恩爱和谐的画面,我记得它们吃饱后,望着我安静、依恋的样子。

而现在,其中的一只变成了支离破碎的尸体,摆在我面前。无论如何,我也下不去筷子,因为,闭上眼睛仿佛还能看到它侧着头望着我的样子!

就着几口咸菜,啃了半拉窝头,早早的下桌了。鸡窝边,看着剩余的鸡,小小的我,在小小的年纪,泪眼朦胧。

多年以后,玉林狗肉节,很多爱狗人士去那里宣传不要吃狗,花高价买下即将被宰杀的狗,甚至和当地居民起了争执和肢体冲突。徐州沛县樊哙的后人,一个做狗肉加工企业的董事长发起了声援活动,个人举办狗肉节,近千人参加。

官方的态度是,你吃狗我不管,你反对骂仗我不管,你们动手,请跟我走。

我认为,大部分人都是难以狠心吃下自己拉扯大的动物,不仅仅是狗。我见过待宰的羊突然给拿刀的人跪下,我见过被按住的牛双泪长流的哞叫着,喂养它们的人,这时候一般都躲开了。

人站在生物链的最顶端,讲究人权就是不要妨碍、左右、干扰个体人的食物选择与生活方式,只要是不违法,他爱吃什么那是他的权力,你反感什么只能管好你自己。

从古至今,你见过哪个朝代的少林寺方丈带着武僧把屠宰场给砸了?佛法无边,回头是岸。那种超度是一种感化,不用逼迫别人,却信者无数,永存于世。

我没有吃自己养大的鸡,不代表我反对我的家人或者别人吃鸡,其实,我十分的想吃鸡,因为那时一年都见不着多少荤腥,所以,对于别人家的鸡,我还是热切向往地。

当别人家的鸡昂首挺胸的在我面前蹓跶时,羽毛丰满的它万万没有想到,在我冒着绿光的眼中,它已经是一丝不挂且收拾干净的“浪里白条”了。

思维变而行为变。在山上偏僻的沟塘子里,我和二强升起了一堆火,火碳盖住了一团黄泥,黄泥中是一只涂着盐巴的鸡,鸡肚中塞着八角和花椒,记不太清了,好像还有一块姜和一段葱白,两个小时后,黄泥被敲开,香气扑鼻。

我和二强不带丁点感情色彩的连争带抢,一人一个大腿一个翅膀,为左腿和右腿好像不一边粗争执了好久,最后一个鸡头是“竟老头”我出的“布”而二强出的“剪刀”非常遗憾的归他了,而在他上厕所时,我照着他的左鸡腿狠狠的咬了一口。

这到底是过往的真实场景,还是我做的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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