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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饮水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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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过年,从上边传来一个令德宁人高兴不已的消息,村里打了十三年的机井,要被重新拾起配套抽水了。

百年饮水散文

这是真的吗?村里绝大多数人将信将疑,认为不大可能,人们之间互相打问着、印证着。

无风不起浪。这不,没过多久,沙子来了,水泥来了,石头和钢筋也来了。看来,这回上边来真个的了!

像十多年前打井时一样,人们三五成群来到井边,在深及膝盖的荒草中围着井口转来转去。看着已经生锈了的井口,都在怀疑:这井能用吗?怕是连下在井里的泵都锈得提不出来了。

十几年前为了解决德宁的水荒,上边投资在村北最高处打下了这眼井。打井时需要探测选址,水工队的人拽着几百米长的电线,在村北农田里转来转去。那时候麦子已拔节了,一踏就是一大片。不论走到谁家的地里,都没有人出来拦挡过。人们都有一个念头,只要给德宁人把井打下,踏一料子庄稼算啥?

后来井终于打成了,试抽时大水淌了半个村。几户住在低洼处的人家水漫金山,流得院里到处都是,也没人出来寻过事。若是有人来到门前取乐,这些“灾民”都会堆着一脸的幸福说:“水流富贵家嘛,只要不拉着吃水,淌到瓮里更好啊!”

然而,井打成了,却被围墙给圈了起来,大门一锁,就是十三年。后来,不知是谁气愤不过,晴天大白日的把围墙给推倒了。再后来,大门也没了,乱砖也没了。国家投巨资打的机井,就这样湮没进了荒草中……

提起吃水,德宁人一肚子的苦,三天三夜都说不完。我是六零后,活了大半辈子,一生都在为吃水发愁。七八岁时,便和弟妹们在涝池抬水吃。那时,村里家家户户都有窖,但一到冬天,家家户户都不用窖了,怕的是把窖水吃完了,二三月就没处寻水了。

九九寒天,天刚麻麻亮,村南的涝池里桶担声就响成了一片。有凿冰的,有舀水的,走的来的,像赶集一样热闹。人们之所以起来这么早,都怕后边的水浑,谁都想打些清水回去。

涝池里水再清都不干净。夏天里大人洗衣服、娃娃耍水,饮牛饮羊,甚至沤麻泡牛皮,做啥的都有,但人们有一句口头话:“水流百步净,水停百日清。”人们就这样自我安慰着,无可奈何地吃着“清水”,一年又一年……

黄土高塬有一大特性,就是土质疏松,易流失,易下渗。散布在黄土高塬上的这些大大小小的涝池,之所以能够收住水,让人们吃到年底,那是因为它有着自已特殊的.结构。

我见过一次挖涝池,人们肩挑棍抬,男女老少,全队动员。耗时几十天,在地势低洼的走水处刨出一个将近一亩地大的椎形大坑,然后就满沟满洼地去寻红土,把担回来的红土在挖好的坑里铺上厚厚的一层,接着几个上了年纪的老者,就像技术员一样,从下到上细细地检查一遍,才算正式完工。当然,涝池成了,涝池岸上还要栽上一排杨柳,这是因为杨柳速生易活,它能起到固岸护池的作用。

谁都知道涝池里的水不干净,就这还吃不到头。到了腊月底,人们不得不把目光投向了沟里。

沟里弯急路陡,令人胆战心惊。我稍大些时候在沟里担过水,那时毕竟还是个娃娃,长的再高也不敢把桶担满。走上几十米远,都寻不到一个歇脚处。稍不留神,水就倒了,只得返回去再挑。通深沟沟深坡陡,千百年来不知流了多少德宁人的血和泪……

到了七十年代中期,德宁人挖空心思寻求钻眼,好不容易向上边要了些钱,在村东沟畔修了个小高抽泵站。白天抽,晚上抽,把个抽水员累得要死要活的。抽水员饥一顿饱一顿,一热一冷,不久就病倒了。技术员这一病倒,因为没人懂如何发动柴油机,柴油机也就成了摆设,也就抽不了水。

到了八十年代,德宁终于通上了自来水,这水是从邻村强家引来的。强家一个井的水,供了马家一个公社一万多口人的人畜饮水。那时井上没有高塔,只有一个落地塔。南部一些村子由于地势低水位落差大,水管难以承压,管道时常爆裂,德宁就时常没水,人们被迫无奈,就拉着装满桶的架子车到强家村去拉水……

这也是无奈之举,以前涝池的水能吃,现在窖里水都不敢提了。本世纪以来,人们大量施用化肥农药,田间地头,道路沟坎,到处都是丢弃的农药瓶,化学污染无处不在,如此环境下收集的雨水还能吃吗?

二千零六年,上边终于决定要给德宁打井了。记得那天开工时,有人买了好多炮仗,直震得天摇地动,引得一些老婆老汉都跑到打井处看热闹。

几十天以后井打成了,水也抽上来了,可谁能想到,井成之日,竟是废弃之始!原因自然是方方面面的,谁又能说得清?

如今,机井终于完成了配套,村里人谁都明白,这是沾了政策的光。若不是移民搬迁工程,怕是再等上十三年也不一定能吃上清澈的井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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