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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仙霞不是客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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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物是适宜用梦去揣度,在梦里消受的,而不是亲历亲为。比如今夜,比如仙霞古道。

梦里仙霞不是客散文

一个并不陌生的名字,自己也记不清了,它究竟已伴随了自己多少年了。也许,这正印证了梦境的存在方式。此刻,进入梦境的,是父母的故事,路人的道听途说,还是小学或中学课本里的章节,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它的存在,它深藏于我记忆根处的痕迹,和它对我精神的影响。曾经顾名思义地猜想它的名字,仙,神仙的仙;霞,云霞的霞,都是我的敬畏与至爱。于是,把一种神圣与神秘召来,让自己肃然与陶醉,枯燥而单调的平淡日子,就有了轻波微澜。虽然是人工的,就像都市里的假山假树假花,但有波澜总比平淡好。盼望圆梦,一盼就是几十年。多情未笑我,依然早生华发,都是企盼抽出的丝线。结果,仙没有盼来,也许永远的戈多,本身就需要永远的等待,我还是显得浮躁了点;但云霞却来了,常常在朗朗晴日,不知是春夏还是冬春,此刻季节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它的存在,装饰了天幕的色彩。就在我不经意间,抬头仰望的一瞬,一些棉白或金黄,或者五颜六色的斑斓,悬浮于苍穹的高处,静止与飘逸,穿插与相挽,都会令人神往。就会在心里想,虽仙影难觅,云霞却拥有了,也就拥有了一半的仙霞,这梦的体温,也非尽然的虚空,还是可以触摸的。

路究竟有多长,究竟该有多长?我常常这样问,不知是在问人,还是问己,更不知该如何作答。触动我问神经的.,就是仙霞古道。我始终不相信那些枯燥僵硬的文字,那些看似言之凿凿的说明或者解释。比如那解释说,仙霞古道,北起江山,南抵浦城,全长120.5公里。120.5公里,就是我们这里到成都或者乐山的一个往返距离,我自己开车,也就一个小时。一个小时的车程,无论有多少曲折,多么丰富,都没有理由流传千年,也担当不起如此厚重的承载。事实上,原来那个叫江浦驿道的称呼,是简单的,明了的,更容易让人理解。但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人们却把它遗弃了,淡忘了,赋予它一个神圣而神秘的名字,从此再也没有放弃。一个孩子换个名字,尚要三思而行,经过一番复杂的程序,何况是一个地方,一段路程。可就是换了,不知什么时候,也不清楚是什么人,于不知不觉中。随之而来的还有“千古绝作”、“浙闽咽喉”、“东南锁钥”等等。不能等闲视之了,更不要认为是一个偶然与随意,一种沉淀千年的集体无意识,连弗洛伊德也没有发现,是不能用偶然与随意解释的。也许是梦境,本来就介乎于现实与虚幻,主观与客观,有与无之间,一种神性的赋予与暗示。曾经涉足小半个地球,阅历名山大川无数,许多的旅游资料,都封存在发黄的记忆里,或书厨的高处,懒得翻阅。

这次却出现了例外。

有位叫大胡子的朋友,发来一个真诚的邀请,还有许多资料,希望能为仙霞古道写点文字。没有想到,一个封存的资料,竟这样被激活,忘了时空之隔,突然有了一种阅读仙霞的冲动。也许是没有脱俗,或者说觅奇爱美,本来就是人类共同的天性。总之,我以神游与梦境的方式,步了先人的后尘。只是,我不敢确认,在我的举手投足里,究竟是更像唐时日本空海法师和第十二回遣唐使贺能一行的样子,还是踏入了元代意大利著名旅行家马可·波罗走过的小路,亦或,正循着明万历年间意大利传教士利马窦的足迹。我更欣赏两广总督的大度,他以一种没有设防的东方式无私,给了远道而来的印度客人丰厚的赠予。我甚至相信,至今印度某个山丘的茶树,某位绅士优雅的香茗里,还浸润着马戛尔尼从仙霞古道带回的血脉。无论目的如何,从人类进步的长河看,古人们来到这里,或从这里出发,沿着仙霞古道,都承续了一种血脉,传播了一种文明

当然,无论古人还是今人,国人还是洋人,只要到仙霞,就回避不了清湖镇。与“海内奇书”无关,那部清初的《读史方舆纪要》,以及顾祖禹的文字,我至今还没有看过,更不知清湖镇是否闽浙要会,“闽行者自此舍舟而陆,浙行者自此舍陆而舟。”我更相信是一本书的封面或者扉页,只要翻阅,就要从这里开始。清湖镇的名字,就这样出现在面前。无论是起点还是终点,这个名字都不仅仅与仙霞古道联系在一起。或者说,这是一个目录,也可叫序言,对这一方山水的任何阅读,这里都是一个绕不开的开始。只须轻轻一翻,你就会翻到3600年前。清湖依在,码头依在,鼎沸的人声热闹依然,只是物是人非。旧日里的商贾,要么在这里作个小憩,徒步走过漫长的仙霞古道,在这里喝碗酒,冲杯茶,睡个懒觉,与东家小媳妇开开荤玩笑,然后就赚钱去了;要么怀揣无数的发财梦想,到这样再打个定,喝碗酒壮壮行,就出发上路了,踏上神秘的仙霞古道。今天的热闹就不一样了,无论玉茂,还是玉盘,往返都是一、二级高等级公路;车装船载的,也不是简单的茶叶水果,而是铁矿、磁铁矿、锆英矿、稀土矿、钒钛矿、花岗岩等,还有陆川猪的猪苗、竹木、水果、建材等。即便专程来旅游的,吟咏一下古诗人的佳句,虽也有“闲倚阑干看水纹”,但心情也是大不相同的了。

不要以为操着不同方言,就是外地的游客,或是在梦里。梦里不知身是客,不一定与语言有关。至少此代此生,他们都是当地居民。据说,在廿八都,现有的千户居民中,就有142个姓氏,使用的方言就达9种。我不知道廿八都的得名,是否与这里语言有关,但我相信,每一种方言的落脚,都与仙霞古道有关;沿着每一种不同的发音,都可以追溯回一段复杂的历史。烟尘散尽,甘苦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已经发生,随这千年古道留了下来。当一种目的被岁月风干,以标本的方式留下来的时候,人们从历史的角度去解读,它原本的意义往往已被消解。肯定是有一种魔力,盘旋在这里,无论经商的,占领的,逃荒的,淘金的,带着他们的马车,长矛,老婆,孩子,还有山歌、乡舞、花灯、高跷、木偶、剪纸,以及民谚、故事,来到这里,就不走了,似着了魔。落地生根,修房造屋,生儿育女,种茶赚钱,把寻找了一生的梦,都托付给这里。这与其说是一种选择,不如说是一种宿命。于是,这里不仅有了各种各样的方言,还有了各式各样的建筑,浙派的,皖派的,赣派和闽北客家的,都在这里落脚,形成一种新的土壤,它包容万端,同时又被世界包容。想起了鄂尔多斯,那个令成吉思汉歇马长眠的地方。想起了石头寨,无数坚硬的石头,进攻的,防御的,生计的,最终都凝结成观赏的风景,安居一隅,迎接远道觅奇的客人。是的,再惨烈的厮杀,都有偃旗息鼓的时候,再多的欲望,都有困倦的时候,再远的商旅,都有歇脚的时候。“三里之城,七里之廓”,现在都成了风景,被后人指点,有多少还能坚守原有的功能。关键是停息何处,安身何处,什么能长久。正是在这里,我们发现了仙霞的魅力与包容。

对,是魅力与包容。只有二者的结合,才有如此魔力,使仙霞的一条百里之道,让人走了几千年。

夜已深,窗外一片漆黑。但此刻,我却没有黑暗阴郁的感觉,而是发现了一种包容。夜的包容。它让世界的一切原色,都包容于同一种深邃的底色里,消解了美丑与等级;它让每一个人感到,梦里仙霞不是客,而是在场人。我们希望在一种魅力、平静与包容中,让灵魂小憩。

想起一首诗,就在《今夜》,为仙霞独有,也许可以诠释这种不老的生息与博大的包容:

太阳走了

没有告别就匆匆离去

月在小憩

宇宙被晚风清场

留下一个洁净的世界

不是虚无

仙霞古道太悠长

有太多承载

需要慢慢装卸

时间未老

只是今夜的温馨

长了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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